onlyone的故事--全文终[全本PDF下载于18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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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狗又一次重重的踩在了李娜的脚上,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轻轻问"疼不". 李娜白了他一眼, 没好气的说, 我累啦, 先不跳了, 得去歇歇, 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到教室边的桌椅堆里, 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二狗笑眯眯的跟着, 趴在李娜旁边的书桌上, 献媚般的说着, 我这步法是差了点, 但是最后摆的那个pose那可是国际水平啊, 你看张宁那边, 可惨了.

张宁单脚正站在onlyone半弓的大腿上,她的身子向反方向漂亮的探出, 像一只展翅的鸟.  下面onlyone面目狰狞, 双腿战抖, 看上去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将出来, 才勉强拉住张宁的手, 努力保持着平衡, 不至于倒下. 张宁从斜上方看下去, onlyone的身板委实不够高大结实, 有点缺乏锻炼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说你每天多吃点饭好吧, 多长点气力, 我这里就安全许多. onlyone也叹气道, 我看你还是少吃点吧, 一个姑娘家,长的和我一般人高马大, 将来怎么找婆家啊, 你差不多了吧, 快些下来, 我的腿快断啦.

王二狗看的大乐, 对李娜说, 走, 我们去给他俩做个示范. 李娜拉住王二狗, 说你就别去添乱了.

张宁自己走到教室窗前, 面对外面, 呼吸些新鲜空气. onlyone揉着大腿跟上来, 站在旁边, 正准备说个笑话, 忽然发现她居然是泪眼涟漓.

onlyone挠挠头, 道歉说, 我实在是没办法, 不怪你, 我从今天就开始锻炼力量, 可是也没那么快啊. 你是领舞的, 又长的这么高大, 啊不对, 是挺拔, 我垫在下面实在是有辱你的形象. 我早就强烈推荐王二狗了, 虽然他舞步笨重些, 可是身体倍儿棒稳若磐石, 你们最后这pose一摆出来, 追光灯一照, 那台下掌声绝对是哗哗的. 我保证好好锻炼身体, 下次的集体舞大赛, 我可就不让王二狗占这个便宜了, 我也非得站在前排享受一把掌声. 你看怎么样?

张宁擦擦泪水, 说你怎么这么糊涂, 李娜喜欢王二狗你看不出来么? 我安排他俩一组是为他俩好, 你为什么非要拆散他们两个呢?

onlyone恍然大悟道, 原来这样啊, 那就算了, 说着还望了望王二狗李娜那里, 看到王二狗似乎说了个有趣的笑话, 李娜捂着嘴吃吃的笑着.

要不, 我们把最后这个动作改点难度小点的? onlyone建议说.

绝对不行, 集体舞的结束动作是最重要的一刻, 难度减小后整体效果也会大减, 张宁摇头说, 我们继续练, 到那天, 绝对没问题的, 我相信.

这是个周日的下午, 教室里只有班上参加校园集体舞大赛的几对男生女生. 各个班级都在紧锣密鼓的排练, 为了保密, 对着走廊的门窗全都贴上了报纸, 防人偷看. 隔壁班上的音乐隔着墙听上去还是铿锵有力, 王二狗说, 这绝对是要模仿杰克逊的录像带, 我们也搞个那个多带劲啊! 李娜打了一把王二狗的手, 说就你话多.

张宁说, onlyone, 半年后校园节, 不是集体舞大赛, 是合唱比赛, 就算你锻炼的再强, 只怕也是用不到集体舞比赛上了. 这是毕业前最后一次集体舞大赛, 我想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不是为了班级拿个好名次, 我只想好好的留下一些回忆. 所以我们好好跳玩命的跳, 把握每一次练习的时间, 我们一起, 要有个好的过程, 还要一个好的结果.

onlyone想想说, 既然是最后一舞, 那就更别冒险了, 除了王二狗不谈, 还有好几个都比我跳的强, 换他们来前排吧, 为了集体荣誉, 我愿意牺牲出镜的机会.

张宁拧过头, 生气的看着onlyone,一字一句的说, 要换, 也是换另一对儿上来. 一会儿再练.

王二狗在远处努努嘴, 对李娜咕哝说, 那俩咋啦, 配合不好吵架了? 李娜没好气的说, 你幸灾乐祸么?是不是想去好好配合一下啊?  王二狗恨铁不成钢的说, onlyone这小子, 平时我就告诉他要锻炼身体, 他不听, 整天就知道窝家看书, 不听大哥言, 吃苦在眼前, 哼.

排练继续, 张宁不仅要操心onlyone的动作, 还要瞄着其他的配对, 忙的一头大汗. 后来索性停止了和onlyone的练习, 让他坐到一边自己看, 张宁则把教室里空出的地上画出了很多点和线, 让大家熟悉行进的路线和站位. onlyone帮着摆弄讲台上那台借来的双卡录放机, 倒倒放放, 循环反复.

王二狗, 你这走的是螃蟹步法么? onlyone喊道.

一会儿又喊, 这是中三舞步啊, 王二狗, 你当三步上篮呢?

张宁狠狠的回头盯了onlyone几眼, 说你别得意, 你跳的问题更大, 等我这里忙完了, 晚上找你单练, 有你好受的.  王二狗搂着李娜, 呲牙对着onlyone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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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lyone赋闲一日, 上来说两句心里话. 本来是准备只发故事不说话的, 后来觉得有话说就说, 没那么些个规矩也好. 有些雪友发贴鼓励, 有些发短信, 我一起表示感谢. 积分19k, 空花泡影般的物事, 本来不过是好玩而已, 不提也罢. 时间有限, 故事写的慢, 全不全本不知道, 这辈子onlyone长的还没写过全本的, 希望这是第一个, 大纲有个极粗的, 保佑故事平安. 有些人会写自己的故事, 有些人会写别人故事, onlyone记性不好, 又不写日记. 今年的某日,忽然被一段音乐感动, 觉得人都会慢慢离去, 自己虽然写不出什么太动人的故事, 但是能留点关于记忆的文字下来, 虽然幼稚, 也聊胜于无. 于是onlyone出生了, 龚橙出生了, 王二狗出生了,还有好些人, 他们和她们装点了onlyone的整个青春, 每个人的路上都会遇到这么那么一些人, 他们和她们的出场不由分说, 无论表演精彩与否, 都不可替代. onlyone虽然不及王二狗龚橙张宁多矣, 可是愿意慢慢写故事记下来, 给那些在和不在的青春一个纪念. 慢慢写吧, 可能会写一个春夏秋冬, 从雪友网始, 至雪友网终, 你若愿意陪我慢慢一起阅读, 我就愿意青夜孤灯为你写作, 其实这个故事送给你看, 也送给我看.

王二狗张宁龚橙们啊, 我想你们, 你们想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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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onlyone骑车到学校的湖边, 那里有个校友捐助建的白色长廊, 种着许多葡萄树, 长廊墙壁的大理石上密密麻麻雕刻着许多校友的名字. 他到的早了点, 无聊的躺在长凳上, 双手抱着头, 让腿翘着晃来荡去.

一轮弯月挂在仿佛伸手可及的地方, 夜归的鸟儿啪啦拉的拍着翅膀正纷纷归巢.

忽然一只手自后方重重的拍了下onlyone的肩膀, 还伴着嘿的一大声, 几乎把他吓的掉到地上. 原来是张宁到了, 她看到恶作剧后onlyone被吓的模样, 开心的大笑不止, 格格的笑声惊起附近树上的鸟儿们, 又飞将出来, 警惕狐疑的盘旋几圈.

onlyone被笑得有点窘, 说哪有这样的, 早知道下次我迟点来, 还可以吓人玩. 张宁一边捂着肚子笑, 一边对着onlyone连声抱歉, 对不起, 真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早知道的话, 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应该等个还有别人在场见证的机会才更有意思嘛. onlyone连连叹气运气太差, 结交损友, 遇人不淑.

张宁一边笑着, 又从包里拿出一包橘子汁, 方形塑料袋装着, 用根一头削尖的吸管扎了进去, 递给onlyone, 说别生气啊, 男子汉大人大量, 来, 路上想着你可能会渴, 给你买了袋饮料, 正好当赔罪咯. onlyone哪里会真的生气, 当下不客气的接过来, 边喝边问, 今晚练舞练到什么时候啊?

练到满意为止啊, 张宁又补充道, 是到我满意为止哦.

于是两个人开始认真的排练, 张宁把她的随声听放在长凳上, 调到扬声器模式, 轻轻的一按, 音乐水一样立时铺满四周.

这长廊名字就叫做回音廊, 是个建筑师校友精心设计的弧形建筑, 由于巧妙符合声学的原理, 在长廊的很多地方, 即使你轻轻的耳语般一句, 声音也能被绵延的传出去好远.

张宁是个认真的好老师, onlyone也是个认真的好学生, 虽然天分不算甚高, 可是非常听话, 学习起来也不太慢, 强过王二狗几分. 专心做事的时候,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似乎才练了一会儿时光, 再一看居然该回家了. 张宁基本对排练结果满意, 觉得后几天可以重点练习几个难度较高的动作. 两人收拾了东西, 骑上车准备回家, 忽然发现张宁的车胎瘪的一点气也没有, 想着张宁可没有坐在后车架上带着自己空车回去的本事, 于是决定把自行车推到车棚里锁好, 让onlyone蹬车带着张宁回家.

张宁侧着跳上onlyone的车, 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后坐定, 脆声喊了个得儿驾, 让onlyone出发. 她腾出双手, 把随声听插上耳机, 一头自己带了, 另一头不由分说的塞到onlyone的耳朵里, 打开了音乐.

onlyone说, 这曲子听了一晚上了, 千万不能再听, 再听就要吐了. 张宁说, 好吧, 我问你, 既然听了这么多遍, 你知道是什么曲子么?

onlyone一下子被问倒, 想了半天只说, 旋律熟的不能再熟, 可是还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就知道你只知其一, 告诉你吧, 这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 曲名叫做<梦中的婚礼>, 张宁说, 我在学钢琴哎, 等哪天要是我能练好这个曲子就好了, 真好听啊, 听多少遍都不够哩. 唉, 耳机线就这么长, 你别拽啊. 说着把被onlyone不小心拽出来的耳机又塞回自己耳里.

我没拽啊, 我不得转头看看旁边有没有车子出来嘛, onlyone说.

张宁于是在后车架上又向前挪了一些, onlyone感到她的脸颊若有若无的靠在了自己的背上, 带着一丝轻轻的凉意. 两人单车行在校围墙外的小巷里,  一盏盏路灯接力似把两人影子向前传送, 音乐在两端耳机里肆意亲密的流淌了一路, 静得仿佛甚么声音都不再有.

onlyone

秋天的风吹过原野
无尽的星空多灿烂
就在那分手的夜晚
你曾这样轻声告诉我
无论相距有多遥远
只要我轻声呼唤你
你会放下一切到我身边
我的姑娘
我的姑娘
我不知对你在说些什么
也不在乎它的真假
只是将你轻轻拥在我怀里
仰望着蓝色的星空
------许巍 - 星空


地理老师聪明绝顶声音洪亮, 震得日光灯管上的灰簌簌下落. 他说爬山为什么越往上越冷哩, 这里有个经验公式, 海拔每上升1000米, 气温下降6摄氏度, 老夫当年身体好的时候, 全国各地考察地质, 爬了不少山, 这是深有体会的. 大家自己可以算算, 珠峰上就算风和日丽, 气温的下降也是很惊人的.


onlyone对这个经验数据很有兴趣, 可是其他的就记得不清, 这怨不得他, 龚橙恰好也在这个地理兴趣小组里, 正坐在onlyone的前排斜方.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 可以看到龚橙单手托着下巴, 听得很认真, 偶尔眼神流转, 似有似无的余光瞄一眼过来, onlyone就还回去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龚橙看见了, 会皱皱鼻子, 轻轻的哼一声, 半晌也不再看回来.

上次参观了龚橙的秘密花园后, onlyone找了好几次机会想和她再说说话, 可是她好像永远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勾着胳膊晃悠在校园里, 姿态悠然, onlyone总找不到空闲的机会, 最多是擦肩而过眼神接触时, 友好的打声招呼, 龚橙往往是不置可否的轻声一应, 走远出几步后, 三两个女生仿佛有什么事的样子, 同时弯腰爆发出一阵笑声, 让onlyone摸不着头脑.

没有教案的约束, 地理老师在兴趣小组的课上总是轻易的进入状态, 摆出天南海北的龙门大阵, 双手在空中有力的舞动, 仿佛一位能撼动山河的指挥家, 上身的剧烈甩动常常让眼镜忐忑不安几欲坠落, 而手指则总在关键的时刻飘然而至, 把它飞速的归位, 然后回到空气里继续挥出许多抽象的画面.


直到煞风景的下课铃坚定的打断他的思路, 地理老师把飘荡的几缕发丝准确的捉住, 稳稳的贴回自己的头顶, 作为演讲的结束. 他说, 下周六晚上, 联系好了, 去红山校区的天文台观测流星雨, 下周三报名截止, 需要家长签字同意, 下课.

onlyone一个健步跟上背着包往教室外走的龚橙, 问她会参加吗? 龚橙说, 当然啦, 学校组织观察流星雨的机会可不多, 一定参加, 平时家里可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夜里在野外. onlyone大喜, 说那自己也去, 到时候见啦.

盼呀盼, 终于盼过了一周, 看见龚橙背着背包, 扎着个马尾巴, 蹦蹦跳跳的登上了同一辆去红山校区的中巴, onlyone这一颗心才算放下. 坐在座位上看窗外一棵棵白杨擦过, 心情好的要飞翔. 地理老师用个话筒在车前部讲述此次流星雨的背景知识, 好似一位博学的导游. 一车学生嘻嘻哈哈, 春游般的快乐.

到了红山校区, 在食堂吃了晚饭, 地理老师安排好宿舍给同学们, 让大家先休息一下, 晚上好有精神等候流星. 一帮学生首次在外过集体生活, 兴奋的哪里会休息, 男生宿舍就商量着一会儿整两桌牌, 女生宿舍则把零食铺了一桌子.

终于等到天完全黑下来, 地理老师估计打了个好盹, 精神抖擞的来到学生宿舍集合后, 带着大家来到天文楼的顶楼平台上, 这里有个银白色的半球形的小型天文台. 他大声介绍这个他一手牵头建设的天文台, 神色骄傲间仿佛在介绍自己的孩子.

龚橙正好站在onlyone的身边, 背上还是那个背包, 好奇的对着天空四处张望. onlyone跟着她的目光, 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繁星已经布满天空. 原来天上有这么多星星啊, onlyone惊叹不已. 龚橙嘲笑他的无知, 星星们从来都在那里, 你看不见, 不过是城市的灯光污染了你的视线, 只是由于身边的些许干扰的存在, 就让我们完全忽略了远方亿万倍更伟大的事物.

那手边的一点烛光, 和远方的无限光明, 你觉得哪个对你来说更重要? onlyone问.

当然是去追寻远方的无限光明啦, 只有不断的远眺和追求, 我们才能不断前行啊, 没有人类对于追求未知的欲望, 就没有现在的人类史, 龚橙著迷的望着星空, 悠然的回答. 你看, 多美的银河啊. 只有在这样远离城市的地方才能看到哦. 遇到天空晴朗, 看到这么多星星, 就算看不到流星, 这次也值咯.

地理老师打开天文台的门, 给大家细细讲解望远镜的原理和使用方法. 然后大家自由选择肉眼观察, 或者是轮流使用室内的望远镜. 龚橙坐在天文台外面的水泥地上, 打开背包, 取出手电, 活动星图, 笔记本, 摆在身边, 然后用双筒望远镜开始认真的开始观测.

onlyone对望远镜的兴趣很浓, 天文台里空间很小, 只能容的两三人, 最后排队上去捣鼓了好半天, 在老师的帮助下, 仔细的观测了月亮, 要不是后面同学们急的直催, 根本舍不得下来. 下来后, 还琢磨着是不是再去排队, 轮着再玩一会儿. 忽然四周一看, 才发觉失去了龚橙的身影, 奇怪的四处装作不经意的逛逛, 终于在天文台和女儿墙之间发现了孤零零的龚橙.

她坐在黑暗里, 背靠着天文台根部的墙体, 膝盖抱在胸前, 两手夹住大腿外侧举着个双筒望远镜, 贴住眼睛一动不动的仰望着星空. 她瘦削的下颌向上倾着, 与长长的皓颈连成浑然一线, 在黑色的背景里她的浅色肌肤刺目, 一缕刘海挂在耳侧, 最后汇入长发里瀑布般挂下, 轻轻的飘荡在风里. 这时分, 背后人声吵杂, 眼前伊人静谧, 仿佛有两个平行的空间, onlyone往后一步, 就是真实, 往前一步, 就没入梦幻.

美的足以让人颤抖的梦境, 她就那么惬意地坐在画面的中心, 一动不动, 凝望星空.


onlyone欢喜的甚至开始有一丝恐惧, 这就是美丽么? 一个普通女生, 不经意间可以如许改变空间, 这,颠覆了onlyone的世界观, 让他心生爱意也心生敬畏.

哎呀, 不知道哪个女生喊了一声, 听上去好像手被什么划破了, 地理老师赶紧带她去楼下处理伤口, 临走交代大家再等待观察一会儿, 没有流星雨出现的话, 就可以自行会寝室休息, 明天早晨七点, 在食堂集合吃早饭.

这个季节的夜晚, 若是在城里的话, 一件短袖的话走在街头, 不会有任何问题, 没准走到午夜, 还会去街头喝杯冷饮. 可是到了城郊外, 日光一逝, 气温就飞快的下降, 大家开始还不觉得, 热闹时分谁还会在意温度. 可是流星总也不来, 让人不免灰心丧气, 男生们开始商量着回去打牌吧, 楼顶风大这么冷也没啥玩的, 大家陆陆续续开始离开.

龚橙终于看见了onlyone, 轻轻的说你过来, 一会儿帮我一个忙,好么? onlyone自然乐得答应, 两人在角落里聊了起来. onlyone对龚橙的设备很感兴趣, 问这问那, 龚橙的天文知识相当丰富, 解释的简单明了. 一会儿, 楼顶上的人们都等不得,居然走了个精光. 龚橙一看人都走了, 拉着onlyone走回天文台里, 打开手电, 从包里居然又摸出一些零件, 最后居然掏出一个照相机.


我想拍些星空的照片, 你会用这个望远镜对不对? 龚橙低着头整理着设备, 问道.

onlyone看她在昏暗的房间里, 小手翻飞, 熟练的下胶卷, 加转接筒, 检查机器, 一时看得傻了, 没想到这个女生居然把看上去冷冰冰的相机玩的团团转, 这可是个奢侈的爱好, 自己想都没想过. 龚橙听他不回答,奇怪的扭头看他, 只见他像呆子一样看着自己, 于是一时错会了意, 脸上立刻一红, 恨恨的说, 早知道喊别人帮忙了, 有人怎么和傻子似的.


onlyone也不生气, 赫赫一乐, 说你还真找对人了, 这望远镜, 地理老师一走, 估计就属我用的时间最长经验最足, 说吧, 怎么配合你?

龚橙试了好几个接圈, 终于把相机成功接上望远镜的目镜侧. 她调着手上活动星图, 指挥onlyone对这对那,然后从目镜里观察, 相机上了又下, 还掏出秒表计算曝光时间, onlyone啥也不明白, 只能帮着调整望远镜后, 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 这下子真成了一个傻子. 不过呢, 看着龚橙认真忙碌的身影, 真是一种美丽的享受, 她的眼光清澈坚毅, 身形柔弱, 手上动作却是极快, 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房间里静悄悄的, 仔细分辨的话, 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有时两人的头靠的很近, 龚橙的呼吸吹到onlyone的身上, 淡淡的香气宜人. 刚开始onlyone还有些心猿意马, 可是龚橙认真忘我的拍摄模样感染了他, 他渐渐忘记了内心的一些暧昧念头, 开始瞅空问一些拍摄相关问题. 龚橙看上去心情也是极好, 掐表等待相机曝光的时候, 两人有说有笑, 两人距离拉近了不少, 后来竟如多年的老友一般.

等到龚橙宣布拍完的时候, onlyone一看表, 竟然已经凌晨2点了. 收拾完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 一起走到外面楼顶平台上, 天上斗转星移, 星空已经变化了许多, 而流星依然飘渺无踪.

走吧, 龚橙说, 今夜看来是没有流星了, 不过拍了这么些照片, 回去就冲洗出来, 不知道能有几张满意的不.

onlyone替她拿起背包, 来到下楼的楼梯口, 一拉门, 没想到那门竟然被从另一边锁住了. 猛敲了几下, 动静很大, 那边等了半响却一点回音也无, 看来人早就全都回宿舍区了. 龚橙很乐观, 说看来老天要安排我们留下来看流星哩. 这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男女, 也不觉得困, 把包又放下, 居然又开始等待流星.

onlyone对着天空喊, 危楼高百尺, 手可摘星辰. 吾欲高声语, 定惊天上人. 龚橙说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李白的诗你也敢乱改.

onlyone正色说, 李仙人天上有知, 绝对不会和我计较, 所有诗人里, 好吧, 整个中华文学史里, 我心中的最高峰就是李太白. 他那份浪漫情怀和豪情风骨, 无人能及最有仙气 , 就拿这首夜宿山寺来说, 二十个普普通通的汉字, 偏偏他这么放在一起, 那么清晰一副画面就呼之欲出.嘿, 好一个"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 李诗仙口里一边说着不敢, 一边却直指那天上住的并非神仙, 也是不过同样的人而已. 这一份豪放奔放的气势, 无需任何生僻华丽的字词, 简单却浑然天成, 超越不得. 啧啧, 太厉害, 太厉害了. 今天站在这天文小楼上, 这诗居然自己就跳了出来, 这就是文字的生命力, 长存人间.

龚橙调皮的看着onlyone, 感叹说你这人, 平时看着吊儿郎当, 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个草包.

可能是四周开阔的缘故, 龚橙和onlyone海阔天空的聊将起来, onlyone更是越说越来劲, 把搞笑的本性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有时逗的龚橙大笑不止, 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的传到四周的田野间. 后来说的累了, 两人肩并肩坐下, 片刻后觉得困意开始阵阵袭来, 可是又冷的睡不着, 这才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onlyone提议不如去天文台里面坐着, 没有风应该会暖和一些, 龚橙觉得这主意好, 两人又回到房间里面, 把门关上.

这一下, 连外面田野里昆虫的呢喃声都隔了出去, onlyone让龚橙坐在望远镜前的活动凳子上, 把自己的包里腾空, 铺在地上自己坐下, 两人都觉得困意重重, 可是凳子会活动又没有依靠, 另一个人真想躺在地上可是水泥地又太冷, 虽然没有了外面的凉风夜露, 可是依然难受的紧, 只好强打精神说些笑话. 最后还是龚橙提议, 干脆两人背靠背坐在地上, 抱着各自膝盖, 没准还能打个小盹, 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经过这里, 就可以喊人开门了.

说着龚橙就把屁股下的凳子推到望远镜下面, 坐在了onlyone的身后, 两个后背紧紧的靠上, 结果对的不是很准, 两人一挤, 纷纷倒下去两个方向, 他俩哈哈大笑伸手一撑, 又坐将起来, 这次调整了一下, 后背对的严丝合缝. 找到了左右平衡后, 前后平衡问题又有了麻烦, onlyone不敢完全的向后靠去, 生怕龚橙顶不住, 龚橙却觉得自己气力小, 使劲的向后顶, 可是又感到支撑不够, 一时间两人竟然前仰后合怎么也稳定不住.

onlyone急了, 说这样不行, 比自己一个人坐着还累呢, 不如, 不如你侧着坐靠着我, 这样还稳定点.

龚橙鬼使神差般的竟也同意了, 她转过来个九十度, onlyone向后转一百八十度, 在龚橙背后的那条腿弯起来, 另一条腿从龚橙的膝盖下伸直出去放在地上. 想了一下, onlyone又把双臂环抱胸前, 竟然把龚橙和自己那条弯曲的腿一起围了起来, 这下, 两人终于稳定下来了.  龚橙紧张的浑身一抖, 把onlyone吓的几乎要立时放手, 可是看她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就还是轻轻的抱着. 过了一小会儿, 龚橙渐渐放松了一些, 为了舒服, 慢慢的把自己的香肩靠上onlyone的前胸, 头则放在他的肩膀处, onlyone大胆的又抱紧一些, 臂上加了几分力, 这下子两人的身体终于完全的依靠住了, 可以完全的放松下来. 瞬时, 一阵暖意在两人身体接触的部分开始传递开来, 他轻轻的呼吸着, 生怕呼出的气冲入她的颈项, 唐突了她, 徐徐吸进的又全是她的芬芳, 不知道龚橙心里怎么想, 反正onlyone居然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在室外看不见的天空里, 流星雨毫无征兆的忽然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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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两人在天台看流星雨, 结果因为天冷, 最后只好躲在天文台里过了一夜, onlyone睡着了没看见流星雨自不必说, 龚橙在室内也是错过了这场美景.

几年后, 在学校操场的铁丝网边, 两人分手的时候, onlyone说, 我有种感觉, 错过你可能会是一生最大的过错.

龚橙有点凄然一笑, 然后说, 还记得那一夜, 我们一直翘首等待, 直到我们的极限, 但是依然错过的那场流星雨么? 其实, 每个人的一生里, 能真正拥有的好少, 错过的才是大多数. 弱水三千人人都说作一瓢饮, 然而就连这么一点点要求, 常常都是奢望.

话说那天, 地理兴趣小组回到学校, 新的一周又开始. 两人不是同班, 好几天也见不上一面.

又是个如水般清凉的夜晚, 回音廊里, 张宁在指导onlyone做最后的练习. 经过刻苦的练习, 两人的默契已渐渐成型, onlyone也慢慢的体会到一些这舞步收放之间的美妙, 而这内心的感受相当奇妙, 就如传说的化学反应一般, 通过某种未知的媒介, 可以在人和人之间传递, 被互相感应.

张宁心情很好, 好的一边跳舞, 嘴里还轻轻哼着音乐. 白天的练习里, 大伙儿积极性不错, 熟练程度和整体效果已经相当不错. 自己不需要干涉太多, 常常磁带可以一遍从头至尾放完, 不像开始的时候那般时常停下来重新来过, 周五的比赛把握越来越大. 加上onlyone这个跳舞的笨蛋最近进步也是不少, 进退间居然开始有几分洒脱的味道, 舞蹈时不再似开始般紧张, 跳得高兴时, 偶尔嘴角挂着的谐笑神情仿佛平日.

练的累了, 张宁整理一下自己的白色连衣裙, 在大理石的长凳上坐下来. 这入夜后虽然凉快, 可是连着几轮舞蹈下来, 她额上也见了好多密密的汗水, 掏出手绢擦了擦, 叠好刚准备放回包里, 想想又递给旁边才坐下的onlyone. 他也不客气, 拿过来就用.

"对了, 最近你看见龚橙了么?" onlyone想起来问了一句.

"没有啊, 怎么了?" 张宁反问.

"没什么, 随便问一句, 好几天不见, 有点奇怪而已. 你们不是住一个院子么, 也没看见?"

"嗯, 她爸爸好像生病了, 可能她请假几天也不一定." 张宁把磁带倒回到头, "今晚再来最后一遍, 然后就收队. 累了."

onlyone正想问知不知道是什么病, 这时张宁站了起来, 按下播放的按键, 磁带开始丝丝的转动, 熟悉的旋律徐徐响起. 于是onlyone自觉的拉起张宁的手, 扶上她的腰肢. 这一次, 他跳得很好, 好的让张宁慢慢闭上眼睛, 享受随乐起舞的美妙, 直到最后一刻的姿态定格, 稳如山岳.

onlyone嘿嘿一乐, 说:" 怎么样, 哥们儿牛B吧, 练啥像啥. 哈哈." 自己先大言不惭的笑了起来.

张宁也跟着笑, 没忘了骂句死样儿.

两人嘻嘻哈哈收拾书包回家, 下台阶的时候, 张宁忽然惊呼一声, 一把紧紧的抓住onlyone的肩头, 人也向onlyone倒过来. onlyone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扶住她, 再看时她脸上全是痛苦表情.

"怎么了?" onlyone关切的问.

"我...我的脚崴了." 张宁几乎要哭了出来. onlyone赶紧扶她就地坐下, 脱了自己的书包, 单膝跪在她面前, 捧起她受伤的脚, 三下五下脱了她的鞋和袜子, 轻轻的逐处用手指按压她的脚踝四周, 连声问是这里吗?

张宁先是措不及防的脚下一扭, 痛的眼泪涌上眼眶, 然后一下子莫名其妙的脚就被脱了个精光, 被onlyone捧在手上捏这捏那, 一种异样的感受冲上脸颊, 只觉得皮肤酥麻面红欲滴, 还好接着夜色遮挡了几分. onlyone也是一心一意的低头逐一检查着, 当按到脚踝外侧某处的时候, 张宁忍不住发出疼的嗳哟一声.

onlyone面色凝重,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拦腰抱起了张宁, 回身走到回音廊里, 把她放在小池的边上. "赶紧把脚放到水里," onlyone说着, 又出了回音廊, 把张宁的鞋袜收拾回来,放在她身侧.

"张宁, 怎么还不把脚放到水里?"

"干嘛啊, 干吗要放在水里?" 张宁很奇怪.

" 跳完舞, 一脚臭汗, 难道不洗脚的吗?" onlyone开玩笑, "骗你啦, 扭伤紧急冷敷处理, 赶紧的."

" 真的假的?" 张宁狐疑的看着onlyone, "再说, 这可是鱼池啊."

"哟, 放心吧, 臭不死那些鱼的, 没准一群群的还来闻你的脚呢." onlyone不由分说的把她的脚按到水里, 刚接触水面, 刺骨的感觉又把张宁的脚弹出了水面.

"哎呀, 水太凉了, 我回家再冷敷好吧."

" 少废话啊, 就近处理, 赶紧把脚放水里啊. 要不这样, 我陪你好吧." onlyone还真把鞋袜脱了, 坐在张宁身边, 自己把双脚伸入水里, 吓得一群红鲫四散远遁.

张宁无奈的把自己的伤脚也伸进水里, 咕哝着说:" 这水这么凉, 人家大姨妈来了, 我妈知道了准得好一顿教训我."

"别说是你大姨妈来了, 就算是你大姨奶奶来了, 道理还是一样, 紧急扭伤, 就近冷敷处理. 24小时后你再热敷啊. 我靠, 这水也太凉啦, 绝对是疗伤效果一流, 我就不享受了哦." onlyone踢起一团水花把鱼群吓的更远, 自己就跳着站了起来, 在水磨石的地上踩出好大一滩水渍. "张宁同学, 你要是还想参加周五的比赛的话, 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我去骑车去来接你, NND, 看来今夜又得带你回家了. 我怎么就这个骆驼祥子的命唻?"  

等到好多年后, onlyone才偶然从后来的女友那里明白了什么是大姨妈, 念及是夜, 噗哧一笑, 喷了一口水到对面女友的饭盆里, 一边赶紧赔不是, 一边忍不住还是笑意盎然. 弄得女友没头没脑的恼火.

onlyone

整节光学实验课,王二狗表情严肃,目光坚毅. 他若有所思但是没有一点要动手实验的意思, 把操作和记录的活都交给了onlyone, 日光灯管只余下远处讲台上那一盏亮着, 凸透镜前一点烛光摇曳, 映的王二狗眼神飘忽.

王二狗拍拍onlyone的肩, 对着前排的李娜背影努努嘴, 让onlyone看.

李娜和张宁一组, 正在埋头调整光具座的成像距离, 对身后王二狗的指示毫无觉察. 李娜今天穿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 扎个高高的马尾巴, 非常精神. onlyone正在记录距离数据, 抬头顺着王二狗的指点, 看了一眼李娜, 不明所以.

王二狗轻轻的趴在onlyone耳边, 神秘的说: "注意到了么?"

"什么啊?" onlyone问.

王二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手指着李娜的背影, 嘴巴张合无声的说:"这个啊." 让onlyone更加糊涂.

最后王二狗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了李娜的衣服上, onlyone才知道他说的是李娜背上的那根带子.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紫黑色的文胸, 色彩的反差透过薄面料的衬衫隐约可见. 王二狗又趴到onlyone耳边轻语,声音颤抖:"练舞最近总是触到这个."

那是个草飞莺长的年代, 王二狗强壮体魄下的激素水平波涛汹涌, 无可抑制的在他脸上竞相开放出朵朵红豆. 若是个微生物站在他脸上, 一准吓坏, 只觉得四周火山座座喷发不息前仆后继, 仿佛世界末日.

后来, onlyone每次在蓝山缆车上看见那棵树的时候, 总会不由的念及王二狗和那堂课, 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不知道后来王二狗和他老婆李娜说过这事没有, 也许他自己早就忘记了那堂光学实验课, onlyone却永远记得王二狗的坚毅眼神与颤抖语音, 以及在青春路上的倏然发现和彷徨. 王二狗爸爸藏匿的国外色情杂志不能给王二狗带来完整的成长体验.

透过雪镜匆匆看过去, 右侧那株树上花花绿绿, 还挂着几串廉价的塑料珠子, 没有当年那么美丽的紫黑色文胸.

风景有时是一路, 有时是一刻.

下午放学后, 王二狗拉着onlyone往家的相反方向去, 走的路上才告诉他这是去看王大. 王大出来后onlyone第一次见面.

王大坐在门口的一条板凳上打盹, 头上有个破败的招牌, 红笔写着三个大字'王大面', 笔划粗肥无锋, 仿佛几条吃饱的虫子. 金黄的夕阳穿过破了几个洞的油腻布帘, 在店里的地上画了几个斑点. 隔了一段距离, 王二狗欢快的大喊一声哥. 王大一下就醒过来, 笑容立刻挂上脸庞, 循着声音的方向, 看见王二狗和onlyone骑在车上行将过来.

待到近了, onlyone才得以细细打量王大, 只见他面孔黝黑透红, 满脸胡须, 和之前形象变化很大. 以前的王大, 虽然是运动员出身, 但是面容并不粗旷, 只有从粗大的骨节和坚厚的肩腰才能约莫猜出他受过的专业训练.

王大一把搂住王二狗, 把他的头按在胸前狠狠拍了两下, 对着onlyone说:" 快进店坐坐, 放学啦. 饿不饿?" 进了店, 王大用袖子把一条板凳擦了, 按着onlyone的肩坐下, 送来一瓶插着吸管的桔子汽水, 让王二狗去把电视打开, 然后让二人等着.

自己围上条半新不旧的围裙, 一把打开炉子下的风扇,封炉的煤上戳上两个洞, 呼呼借着风势往外窜着火苗, 王大的脸被映的通红, 雪亮的菜刀翻飞下一片片整整齐齐的肉片和猪肚自动列队, 末了刀锋顺势捋下, 案板所有的物事听话的飞入左手篮子, 在黝黑粗大的自来水管下冲得两下,  右手把刀角往案板上一剁, 抓起长柄勺, 放入油和大料在火上燎爆了, 左手篮子里洗好的菜肉一股脑儿倒入, 台面上各式调料流水般的下锅, 好大一蓬火光迎面腾起, 带着各式浓香的烟雾在小店里立时弥漫开来. 最后再把沸水锅里的煮的八分熟的细面用笊篱捞了, 下入菜锅, 拨两下, 咣咣两勺, 均匀的分入两盘.

王大笑眯眯的把盘子放在两人面前, 呲着牙咬开瓶青岛啤酒仰脖开喝起来, 眼睛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 两人被炉前的绝活表演震的未及反应, 傻傻的看着蹲在板凳上的王大, 王大一瞪牛眼:"MD, 发什么鸟呆, 趁热快吃."

onlyone老老实实跟着王二狗说声"谢谢哥", 埋头唏哩呼噜的吃开来.

这就是王大面馆的招牌三鲜炒面.

onlyone

面将将吃的半碗, 便听得外面远远的有人喊大哥, 王大放下手上的瓶子,一掀帘子径直走出. 王二狗和onlyone丢下碗跟出去, 只看到路上两个人骑着车飞也似的骑近, 后面好几辆自行车上骑着几个光膀子的年轻人, 带着人骑得慢点的落在后面, 有的屁股不沾坐垫把轮子蹬的风似的, 前面二人更是逃得飞快, 后面叫骂声滚滚而来.

前面两人明显是认得王大, 看见王大穿着围裙站在面馆门口, 大哥大哥叫的更响. onlyone没见过这场面, 只见后面追兵快速靠近, 手上挥舞的铁链,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潜意识里觉得危险接近, 觉得整个人身上发麻, 直冲至脸,弯腰抓了半截砖头, 抓的紧紧的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王二狗见了, 一把夺过onlyone的砖头, 说: 不关你事, 进店去.

王大回头一看王二狗拎着砖头, 火喝一声: 不关你俩事,都滚进店去.

王二狗吓了一跳赶紧丢了砖头, 拉着onlyone进店, 两人挑起帘子, 看王大迎了上去, 左手还在油腻腻的围裙上擦了又擦. 王二狗想想后, 转到案板前, 拔起王大的菜刀拎在手里, 多了几分胆气, 回到onlyone身边, 两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靠在店门口看着一群人接近.

王大笑嘻嘻的一副面馆老板的模样, 一眼看去, 最先骑近两人衣服凌乱眼睛通红, 一人脸上还有血迹, 估计动手不敌就往王大面馆逃, 也不知道被追了多久, 过度紧张体力消耗很快, 看得出已是强努之末. 后面的追兵骑的虽然也不慢, 但是以多打少, 心态放松, 看得前面两人越骑越慢, 骂的更狠了, 眼见就要追上的时候, 只看见路上站了个面师傅模样的人, 脸带微笑, 让过最前的两个逃人, 当先的追兵爆喝一声: "DB让开." 喊着就要绕过这人继续追前面两个小子.

王大心下早有了主意, 也不说话, 右手挥出, 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那把长柄勺夹在腋下, 一道乌光, 半球形的勺子几乎砸进鼻梁, 当先那人哼也没哼的一声就仰面倒下, 自行车甩出去老远, 剩下轮子空荡荡的转. onlyone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王二狗紧紧的握着刀柄, 嘴上不知道咕哝着什么.

说时迟那是快, 突变骤生, 后面的追兵纷纷刹车, 还来不及反应, 王大也不吭声, 快步接近, 手脚并出, 立时又放翻两个, 剩下的反应过来, 有人怒骂, 有人手中铁链抽出, 王大伸左臂挡住, 链子蛇也似的绕上胳膊, 右手又是迅雷般的探出, 铁勺鞭子似的抽在那人头上, 王大见他下手狠辣, 自己也不客气, 铁勺转处, 勺沿猛地敲破好大一块头皮, 露出白花花的骨头, 隔了一会儿, 暗红的血才汩汩的流出来.

这一下变生肘腋, 对一帮追兵宛若当头一盆冰水, 众人纷纷下车围了个半圈, 隐隐和王大保持距离, 地上躺着的还能动的, 慢慢往自己那方挪着. 王大脸上的微笑早就收了起来, 冷冷的看了一圈众人, 手上的长勺慢慢垂下.

"怎么回事?" 王大看着对方, 口气却是问着在自己身后弯腰呼呼喘气的两人.

"大哥, 这伙人是人民剧院游戏厅碰到的, 我在那里拍梭花, 赢了好几把, 老板说我出千, 动他家机器的电路板了, 让我滚蛋. 小方就和他吵起来, 没两句动起了手, 这帮B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上手就是皮带加铁链, 我们两人架不住就..." 那人声音越说越低.

对方的人慢慢聚到一起, 可是领头的已经倒下了, 一时还真没人敢出来说话, 虽然己方还是人多, 可是要挑头上去和这个面师傅打吧, 实在是鼓不起勇气, 连上前扶起地上的伤员都不敢. 两边人就僵在那里.

王大听得两句, 心下清楚了几分, 看看地上的, 除了一个头皮破了需要缝针, 其余都是轻伤,对着一小群战意全消的半大小子们摆摆手, 连话也不多说, 铁勺交至左手, 右手在围裙上擦一下, 不欲再纠缠, 转身往回走.   

王二狗说: "操, 帅的一米啊. 全镇住了." onlyone没这么近见过打架, 只是这打斗来的迅疾去也快, 王大毫无征兆的出手, 把想象中惨烈的景象简化成一些跳跃的不真实的画面. 这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打法, 带给对方的刺激如此强烈, 仅有的动手的念头好似骄阳下的白雪一样倏然柔软下去.

王大掀帘进来, 王二狗和onlyone敬畏的让开路, 王大一瞪眼道, "面怎么还没吃完?" 目光扫到王二狗手上拎着的菜刀, 脸色冷下来, 抬手一巴掌就拍到王二狗的后脑上,"你长进了啊, 敢拿我的菜刀了. 动刀子? 好啊, 出去看看外面的散了没有, 没有的话, 下手砍." 王二狗不敢还嘴, 乖乖的把菜刀送回到案板上, 回来埋头继续吃面. 王大看着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弟弟, 半响也是说不出话来. 隔了一会儿, 自己点上根烟, 那两个先前被追的混混也喘匀了气, 自己在店里找了最近的板凳坐下.

王大把烟缓缓的吐出, 伸出一只手,放在王二狗和onlyone面前. 只见王大手腕上齐齐凸出一圈半指宽的嫩肉, 红的像新生婴儿的皮肤, 远看仿佛戴了个红玉髓的手镯, 近看却是说不出的狰狞恶心.

"知道怎么弄的么?" 王大平静的说: "老公安下的铐子, 穿背反吊, 整个人体重挂在铐子上一会儿, 放下来后骨头都看得见. 收拾人的花样多了去了, 光铐人的方法就十几种, 碰到下手狠的, 松了铐子也落个终身残疾. 那地方进去了, 在外面是龙的都盘着, 是虎都就卧着, 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小毛小病的进去, 出来就进修的五毒俱全. "

"给你们说个故事, 我进去不久正赶上评文明监狱, 管教带话给号里的老大, 说胳臂上雕龙画凤的不文明, 洗了就当立功减刑, 老大想家里的儿子, 心想反正这次出去不准备混了, 就问管教怎么个洗法. 管教说我哪知道, 你自己想办法洗了, 老大最后用个破铅笔盒, 在炉子上烧红了, 让人给他烙, 谁也下不了手, 老大就自己烙, 疼晕过去后醒了再烙, 两个胳臂的纹身硬是生生烧的焦黑, 就为了早点出去看看儿子. 我操, 谁想到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副狱长, 定了个服刑期间自残的罪, 处分加刑. 跟你说这么什么意思呢? 专政这东西你们碰不得啊. 你, 还有你, 在重点中学上学, 学习就是你俩的全部任务. 见了麻烦给我绕着走, 还敢操刀子? 我看你是想死啊?" 王大说着又是怒气大生, 反手又拍了把王二狗的后脑勺, 差点没把王二狗口里的最后一口面打回碗里.

王大转脸看到另外两个混混, 没好气的也骂:" 你们两个DB, 东城的地盘也敢去踩."

话音未落, 外面进来一对吃面的情侣, 喊声老板. 王大立刻起身换上一副笑脸, 招呼着两人坐下, 到炉前开始做面, 王二狗对着onlyone挤挤眼睛, 悄悄摸到王大身后不远, 忽然大着嗓门喊一声:"管教好!" 王大条件反射似的把手上的炊具往案上一拍, 转身立正, 立刻又反应过来王二狗的诡计, 一脚就对着二狗踹去, 二狗早有准备, 一溜烟跑出了店, 推上自行车就喊"哥, 我回家了!"

onlyone拿起书包也告辞出来, 只见门外人早已走的干干净净, 沥青路面上的几星血迹是不久前那短暂打斗的唯一见证. 一阵风吹来, 带着湿热焦躁的味道, 今年的夏天提前来了.

onlyone

礼堂灯光熄灭, 台上追光灯啪啪的打开, 四周寂静, 当第一个音符敲响时, 仿佛水里被投下一个石子, 整个舞台倏然荡漾起来.

onlyone总是不时检视台下, 黑漆漆的甚么也看不清, 让人内心惶惶, 顶上的射灯晃得眼睛有些不适, 离得最近的那个黑乎乎的音箱声音过大, 远不如回音廊里随声听播放的声音动听. 一切都是那么不自然, 正式的集体舞比赛就这么不由分说的开始了.

张宁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有气,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onlyone嘿嘿一乐, 忽然发现张宁瞪人的时候挺漂亮. 看着onlyone坏笑的样子, 张宁恨不得踩他一脚.

今天所有的女生都穿着白衬衫, 配上王二狗找人从省歌舞团借来红舞裙, 个个楚楚动人. 借来的服装一律偏大, 女生们人人都在腰后用个别针收紧才贴合身材, 旋转间罗袜尘飞, 夸张的裙摆好似许多惊艳的牵牛花开放在舞台上.

onlyone瞄了眼王二狗, 他前两天特地剪个郭天王的中分发型, 可能早晨刚洗的头, 根根发丝飘逸. 他双眼沉醉, 极投入的模样, 身体和李娜贴的很近, 脚下分毫不乱, 这一段时间的练习成果斐然, 运动员的协调性和力量发挥的淋漓尽致, 李娜则是幸福的好像要融化的样子.

王二狗的优异表现激起了onlyone的斗志, 关于回音廊的夜晚的许多回忆纷纷涌上, 慢慢的, 台下的人群被忘却了, 那盏盏射灯也不再刺目. 收回凌乱的视线,看怀里的人儿, onlyone发现张宁今天格外漂亮, 她还在狠狠的看着onlyone, 也许因为化了妆, 或者是有点生气的缘故, 她的眼睛明亮异常, 迎着她的眸子看进去, 似乎能通到很深的地方. 射灯在棕瞳上映了个白色的小圆, 在睫毛扑闪间若隐若现. 强烈的灯光一侧, 她的脖颈白皙如玉, 仿佛能看见皮肤下细细的血管, 还有一丝好闻的香水味道在两人间弥漫.

张宁和onlyone互视着, 他勇敢的深深看进她的眼睛, 握持的手坚定温暖. 她心慌了, 她感到美好时刻的开启, 这样被拥舞的幸福感觉在回音廊里偶尔来过, 可是那, 只有夜色和两个人知道, 此刻在人人瞩目的灯光下, 她羞涩了, 她想躲闪又充满希翼, 她觉得力气在慢慢消失, 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要浮起来, 像在个五彩的梦境里, 只敢小心翼翼的呼吸. 在这个轻盈的世界里,往日赢弱的onlyone则变得强大无比, 他眼神温柔, 动作利落, 她被推来送去, 逃不出追光灯画出的椭圆型薄茧, 旋转吧, 她内心颤抖, 想哭又欲笑. 她想, 舞至最终, 灯光熄灭破茧而出的, 一定会是只美丽的蝴蝶么?

音乐的最后一拍, onlyone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 缓缓单腿跪下, 内心里万物坠落, 张宁用并未痊愈的脚站上onlyone的膝, 就在痛楚刚欲传出的一刹那, onlyone擅自改变了动作, 一只手拉着张宁, 另一只手稳定的捏住了她的脚踝. 从台下看去, 最前的一对舞者稳定恍若一体.

台下掌声雷动, 大幕阖上, onlyone仰首看见, 张宁的泪倏然而落.

onlyone

大家击掌相庆, 簇拥着匆匆下台, 张宁擦干泪水, 对着onlyone展颜一笑, 两人最后退场.

"丢人哟,脸哭花了, " onlyone知道张宁是激动不已的流泪, 故意嬉笑她, "脚还那么疼啊, 这都好几天了. 天哪, 我这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这个月可是够累的. 哎, 对了, 最近看见龚橙了么? 她爸爸生病好了吧."

张宁忽然安静下来, 想了想慢慢的说:"昨天听见家里人说, 她爸爸去世了."

"啊?" onlyone并不认识龚橙的父亲, 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情绪, 不过仅此而已, 那个年龄的少年大多对生死没有进行深刻的思考, 只觉得消息来得太突然, 脑子里一会儿又想象出龚橙恸哭的模样. 张宁说:"好多天都没见过她啦."

onlyone无心欣赏台上一出出的表演, 眼神在龚橙班级的区域找了数遍, 果然还是不见她的踪影. 没等到整个比赛结束, 他找了个机会溜出礼堂, 取了车就往龚橙家方向行去. 路上他灵光一现, 并没有径直去她家的大院, 而是顺着墙边, 凭着记忆, 一路摸到了她的秘密花园.

转过那堵墙,她果然在那里.

龚橙抱膝坐在草地上,头埋在双腿间, 许久没有动静. onlyone忍不住咳嗽提醒一声, 龚橙茫然转头看着他, 往日漂亮的眼里雾蒙蒙没有生气. 似乎花了好一阵儿, 她才意识到来了人. onlyone正不知道怎么开口相讯间, 龚橙出人意料的站起来, 几步上前就抱住onlyone,头靠在他肩膀上恸哭起来.  冷不防怀抱里多个龚橙, onlyone吓了一跳, 双手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小心比划了几下, 最后轻轻的放在她的腰间.

龚橙的哭声开始很小,后来竟然越来越大, 后来人哭软了,整个人都趴在onlyone身上. onlyone慢慢的吃重不住, 最后两个人都坐在草地上, 龚橙仍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松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哭声渐息, 抽咽着说: "我爸去世啦." 却不知道onlyone早已知道.

onlyone无话可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能由着龚橙自个儿梦呓似的, 把从小到大和她爸爸的故事从头到尾说了个遍. 一直说到天色黯淡, 龚橙连日受到巨大打击, 满腔苦痛无人倾诉, onlyone恰巧来到这个小花园, 好似未经许可走进禁区, 不经意间捅开那一层隔膜, 她打开心扉, 把这几日里自己所思所想, 絮絮叨叨一齐道来, onlyone开始听的认真, 后来被她的声音催眠了一般, 大脑停止思考, 耳边龚橙悠悠的叙述, 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 反倒是其它四周的轻微变化变得渐渐分明. 掠过草间的风声, 拍着河堤的水声, 纷纷清晰入耳.

onlyone觉得身上阵阵燥热, 这该死的夏天, 跳舞未来得及更换的衬衫难受的贴在身上. 夕阳虽然不再灼烈, 可是潮湿的空气牢牢的把所有热量抓着, 云压的低低的, 令人艰于呼吸. 大脑停止转动后, 别的感官却格外敏锐起来, 怀里的龚橙停止哭泣, 身体不再是起初冰冷, 腰肢柔软, 上半身靠在onlyone的肩上,嘴唇喃喃的说着什么. 她穿着的确良的衬衫, 在抚触下恍若无物, 身体的温暖分毫毕现的传入onlyone的手里, 恸哭后偶尔的抽搐通过肌肤的接触传来, 更让onlyone头晕目眩.

onlyone一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隔着头发吻上了她的耳朵. 龚橙一下子整个人僵硬住, onlyone心想这下坏了, 内心为这个冲动后悔不已, 他想人家爸爸刚刚去世, 这是乘人之危啊, 太卑鄙了.

龚橙也傻在那里,仿佛梦中惊醒一般,  恍惚间觉得他好像吻了自己的耳朵, 但是很轻也不能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只是错觉, 本来要讲的好多故事被倏然打断, 再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一时间迷惑, 羞涩, 悲伤,愤怒好多情绪涌上心头, 只觉得他搂的自己好紧, 想要挣脱又使不出半分力气.

onlyone看着龚橙的脸近在咫尺, 艳丽不可方物, 心中刚才的一丝悔意早不知哪里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 笨拙却坚定的吻住了她的嘴唇.

美妙的感觉一下子击中又迅速充盈onlyone的全身, 仿佛一个五颜六色的气球, 瞬间充盈坚硬不得渲泄, 可是依然忘我的吮吸, 似乎欲要膨胀直至爆发.

龚橙猛地想推开他, 却怎么也推不动, 今天他自主的进入她的花园, 仿佛一种冥冥里的预示. 她却忘了, 不久前正是她自己牵着他的手, 把蒙着双眼的onlyone带到了这里, 掀开眼前的遮碍, 让他接触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 或许在潜意识里, 这不过是宿命结出的果实, 在令人迷失的时间花园里.  

onlyone

onlyone 不知道自己如何离开那片花园, 初吻的发生让他失措, 龚橙作为女孩, 事后表现出的异常镇定令他惊异. 她眼神只是迷蒙了一瞬, 然后就冷静的问onlyone自己的嘴唇看上去有没有什么不妥. onlyone仔细的凑近看了看, 甚至可以看见平滑红唇上的丝丝浅纹, 也没能瞧出什么异样. 龚橙这才放下心来, 舒了一口气:" 我自己觉得有点肿."

于是,onlyone猜测, 这也是龚橙的第一次. 想到这里, 他觉得异常甜蜜.

此后的数周, 为了减轻龚橙的悲伤情绪, onlyone和龚橙开始频繁的交往, 每天放学, onlyone会提前等在龚橙班的门口, 然后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起, 骑着单车离开校园.

这座城市有着悠久的历史, 改革开放虽然带来了许多变化, 但是很多名胜古迹还是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两人都在这个城市里出生成长, 认识几乎所有的主要干道, 无须担心迷路. 城市不大, 于是他俩漫无目的的乱逛, 见了无名小巷就进, 自行车颠簸在青石板路上叮当作响, 笑声总是撒满一路.

从聊天里, onlyone慢慢了解了龚橙的家庭, 她爸爸是大学的教授, 年轻时候醉心科研, 晚婚晚育, 年纪很大才有了龚橙, 一直当作掌上明珠养着, 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妈妈比爸爸年轻不少, 小时候上的戏曲学校, 练的一副金嗓子, 后来戏曲市场萎缩不振, 又改行学了声乐, 白天工作是宾馆的服务员, 晚上就在满城兴起的夜总会里走穴, 人靓歌美, 一个晚上挣的红包就抵上她爸爸一个月的工资, 家境在那个时候算是非常殷实. 虽然生活条件远胜过工人家庭出身的onlyone, 可是妈妈总是不着家, 形成了龚橙对父亲的依赖, 父亲这一走, 整个家就像个倏然塌下的帐篷名存实亡.

龚橙很怕放学回到家看见一屋的冷锅凉灶, 乐得每天和onlyone玩到天黑.

经过那次接吻, 两人之间那层膜被捅破后, 关系变的更亲近, 在没人的地方慢慢可以自然的拉起手, 在公园里漫步无人山道的时候, 龚橙还默许onlyone搂着她的腰并行. 但是, 每到情浓时, onlyone想要再一亲芳泽, 龚橙总是坚决的反对, 她会忽然收起笑脸, 换上一副或怒或悲的神情, "别这样, 你还小."

这话总是宛若一桶冰水当头淋下,让onlyone心生怒意, "说什么呢, 大家都是同年, 你不过大上几个月."

龚橙见他生气, 刹那又变得笑颜如花, "好吧好吧,说错了, 是我们还小. 别生气啦."

一天, 两人肩并肩坐在山顶, 看着山脚下的湖上点点船影, 龚橙轻轻的拉着搂在自己腰间的onlyone的手, "下个月就中考了, 你得好好学习,我们不要整天闲逛啦."

onlyone带着些自豪的神色,"我没问题的, 两次模拟考试, 除了那几个保送生外, 我在最前, 上本校高中十拿九稳. 对了,下周填志愿, 你准备怎么填?"

龚橙说, "真羡慕你成绩那么好, 说到志愿, 正好告诉你一声, 我和我妈商量过了, 报提前招生的旅游学校, 下周就面试, 面试通过的话, 中考就没必要参加了, 那个学校独立招生, 我妈认识里面的人, 人家说以我的条件, 基本没有问题."

这个消息来得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onlyone花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样的话龚橙就要在城市的另一头上学了, 在他的想法里, 根本没有想过本校高中外还有其他选择,"为什么呢? 你担心考不上高中部吗? 旅游学校那可是个中专, 你别担心, 还有一个月, 我们一起复习, 足够我们一起把几门课都理一遍, 那点东西根本不难, 理通了就全通了....."

龚橙没有让onlyone说完, 她觉得onlyone关于学习的自信骄傲有点隐约刺痛了她, 按下心里的不舒服, 努力笑着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聪明呢. 我是个笨人, 最讨厌的就是学习, 你就别费心了. 我觉得上中专挺好, 早点出来就挣钱, 我长的漂亮, 将来当个导游, 我妈说带海外团, 老外都给美金小费."

忽然间两人都丧失了言语的兴致, 目光一起投向远方, 又好像哪里也没有真的看着. 此刻, 仿佛有一种捉摸不定又冷峻强悍的力量隔开着两人, 从那一天起, 两人的人生就分了方向, 所有的努力前行, 只有让彼此分开的更加遥远.

后来事情过了很久很久, onlyone辞了工作孤身一人要离开中国之前, 和王二狗一起玩了趟西藏, 在林芝, 两人迷醉在南迦巴瓦雪山下.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独特风景, 无数以为早已忘却的回忆来势凶猛蜂拥而出, 两人坐在河谷边絮叨, 听至此处, 王二狗一拍大腿说, 这力量就是命运啊.

再往后, 有时候他又说这是缘分的问题, 当onlyone追问命运和缘分的关联, 王二狗总是语焉不详, 让人起疑.